小时候,穿着妈妈缝制的软软的、不到半个巴掌大的布鞋,慢慢学会了蹒跚走路,鞋头上那碎小的红头绳随着挪动的小脚摇摇摆摆,格外鲜明,仿佛初生的嫩芽沐浴在母爱的阳光下茁壮成长。那时正是懵懂的孩提,看到的世界从头到脚都是新的。
再大些时候,开始穿上了妈妈纳的多层底子的布鞋,每一层鞋底都用碎布片粘上糨糊压在一起做成的,里面裹着的尽是母亲暖暖的爱,外面再用白洋布包起来纳成鞋底,然后用细腻的针脚,将深颜色的鞋帮子缝在一起,像极了两只扬帆起航的小船。小孩子们每当穿上妈妈新做的布鞋就到处炫耀,很开心快乐,常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捉迷藏,在院里、屋外飞快地跑来跑去。那时总幼稚的认为跑得快不快主要看妈妈做的鞋合不合脚。那时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玩具,孩子们却穿着妈妈做的布鞋跳着跑着,无拘无束、无忧无虑。有时一双布鞋穿的前头拱出洞来还舍不得扔掉,鞋底磨得露出里面其它颜色的布来,还仍然穿着。
后来开始慢慢的羡慕起运动场上同伴们穿的白球鞋,总想象穿着一定特别舒服,而且倍儿有面子,经过对妈妈的再三纠缠,妈妈终于舍得了给我买一双白球鞋,球鞋穿在脚上轻飘飘的,鞋带系得紧紧的,跑起步来轻快的很,那时双脚总是停不下来,再加上年少轻狂,总有使不完的劲儿。脚汗渗到鞋面上来,和外面的尘土混在一起弄得双脚很脏、很臭,但心里却美滋滋的。球鞋穿得久了就脱下来刷洗干净,晾干,再偷偷地从学校拿只白粉笔把鞋帮涂白,又恢复了原来美美的样子。这时布鞋也就慢慢淡出了我的视线。
又大点的时候,自认为有了美与丑的鉴赏,运动鞋,休闲鞋伴随着双脚走过很多年。爱慕虚荣之心欲加强烈,开始和同伴攀比,鞋要穿名牌、比名牌。生活中双脚四处奔波,虽然时常碰壁却识不到愁滋味,随心所欲。梦想像五彩缤纷的肥皂泡,飘飘洒洒,布满心中。那时觉得妈妈做的布鞋真的是太多余了,实在是没有穿它的环境,而且总觉得那土土的样子和浓浓的乡村气息没法穿出门。妈妈却还是认真的为我丈量着脚的尺寸,还总是唠叨着自己做的鞋养脚。我只能把妈妈做的一双双布鞋放在床下的角落里,只能耐着性子听着妈妈的唠叨。
岁月如梭,很快步入中年,又开始穿起了油光黑亮的皮鞋,觉得特别有范儿,外出或参加重要的场合时总是穿着板正的皮鞋,双脚却好像被放在一个规矩的盒子里,形成了定格。由于生活节奏的加快,一天下来腿脚累得发酸发痛。只有晚上闲暇时,偶尔还会穿上一会扔在角落里的布鞋,心里却觉得脚下特踏实,仿佛母亲就在身边轻轻安抚一般,一天的奔波劳累之苦消减了一大半。虽然穿布鞋这样舒适,出门时却还是解不开心灵的桎梏,为了面子,为了虚荣,把这份朴实、这份母爱压在了心底。虽然这样,住在农村的妈妈却一如既往的给我做着一双双布鞋,不管我穿不穿它,就像她一如既往的支持和激励着我向前进一样,不管我能不能体会的到。 当今的大街小巷到处是水泥路或柏油路,妈妈就结合了传统布鞋和皮鞋的优点,鞋底是买来的橡胶底子,柔软耐磨,鞋面是用透气的棉布做的,时尚养生,穿上舒适的很。不知怎的,每当穿上妈妈做的布鞋,远离家乡的我总有种感动在心底滋生,这细细的针脚模糊了我的视线,仿佛看到了妈妈在灯下为我细心地缝制着鞋子,那双眼睛涩了、累了,她再揉一揉,继续赶制……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,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……
渐渐的人过中年,疲惫了自我约束的条条框框,厌倦了四方驰骋,理想像一只蜡烛,燃了、灭了。现在的我,只爱穿妈妈做的布鞋,觉得是一种坦然、一种自豪,更是一种对妈妈手艺的炫耀!